四川宜宾高县,当地人称高兴之县,在他们的记忆中,开怀的大笑总与火锅的味道相伴,高县土火锅,最需要等待的火锅。
曾仕强,人称曾二哥,他和妻子经营的农家乐已经做了12年,土火锅是曾二哥的拿手菜,和大部分操作简便的火锅不同,这种火锅需要更多的耐心和准备。
高县土火锅,讲究将各路荤素食材分层码放,提前三个小时用小火细熬慢炖,来自山间、田野风味才能浑然一体。
与当下流行的式样相比,土火锅是个另类,它更接近于中国传统的什锦火锅,对厨师的要求更高,享用者只需直接食用,当然,也有烫涮的菜品。
在高县,除了蔬菜就是苕粉,在变身前,红薯需要经历研磨、打芡、漏粉,依次成型,其中的淀粉得以保留,在冷热交替中完成从体积到形态的物理转化。纯粹以红薯制成的羊田粉条莹润细滑,浸透汤汁后,拥有筋道弹牙的口感。
即便在宜宾18个县市中,土火锅也只在高县一个地区流行,这与其独特锅具的制作不无关系,从20岁起,黄丙学就开始和妻子一起制作土锅。
用当地特有的底板泥为原材料做成的土火锅,拥有传热慢和保温性强的特点,最适合久煮慢炖,那些吸足了油水和滋味的陈年老锅,煮出的食物味道更加醇厚。
凌晨五点是老两口每天开始烧制土火锅的时间,在高温的作用下,锅体内部开始发生化学反应,封闭的空间催生出更高的温度,让锅体变得愈发坚实。
当锅身通体发红后,放进密闭的地窑里,用香樟老叶上釉,天然的原料让锅体呈现出银灰色的金属质感。土火锅的制作全凭手工,两个人一整天也做不到十个,工坊里只有老夫妻两个人。
新烧制的土锅要用芋头填塞细小的沙眼,加入米汤炖至水沸,可以防止日后漏汤渗油,这个过程被当地人称为扑锅。
入冬后,每逢周末都是曾二哥最忙碌的时候,当晚预定的火锅从下午一点就要开始准备,倒入大骨熬制的汤底,温火慢炖,比起相邻的重庆火锅,土火锅少了麻辣,多了浓醇,动物油脂在持续的火力下逐步溶解,荤素食材的不同滋味彼此作用,鲜味得到累加。
土火锅食材讲究原味炖煮,但有一种原料需要精细加工,这就是尖刀圆子,三肥七瘦的土猪肉,配上生姜去腥,打入鸡蛋,可以增加水分,获得更好的剁茸效果。
剁好的肉末,需要持续猛烈地捶捣,将肌肉纤维完全打散,唯有肉糜达到能从指缝中自然下滑的程度,才标示着圆子已经做好了下锅的准备。
用刀尖将肉糜在手掌中逐一刮鲜,半握的手掌弧度,形成了圆子两头尖细、中部丰腴的造型。
在高县,有无锅不算年的说法,即便现在已经有了更多的选择,当地人还是愿意等待上些许时间,用一顿土火锅庆祝与家人的团聚。
土火锅用鲜美丰腴的滋味回馈了人们耐心的等待,混合的风味满足了人们对食材多样,寒冬暖胃的饮食需求。
最上层的尖刀圆子在汤水的包裹下,滑嫩的同时也兼备韧性,只需轻轻一咬,便是鲜味在口中四溢的满足感,炖煮了三个小时的原汤,兼具各路食材的滋味,建立起复杂的味觉层次,咸淡适宜,一碟自制的鲜辣海椒蘸水还是暴露了四川人嗜辣的底色。
曾二哥和妻子从早忙到晚停不下来,黄丙学和妻子一起做锅,40年从来没有分开过,目前,没有令人信服的考据,揭示高县土火锅是如何诞生和流传至今的,岁月沧桑,今天我们从它的器具形制和食材丰富程度可以判断,这应该是漫长的农业社会留给我们的遗存,在这份味道里,对来年丰收的祈愿,对美好生活的憧憬,永远不会改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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