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曾有传统节日“燕九节”,每逢农历正月十九日,贫富贵贱、男女老少都会去西郊白云观游玩,盛况空前,从明到清持续数百年不衰。燕九节有两大活动,一是赛马,二是会神仙,会的神仙便是道教祖师丘处机。
传说丘处机会在这一日降临白云观,或化作道士女冠,或化作公子淑女,或化作乞丐,遇到的人一年都有好运。
这样的习俗不难理解,因为燕九节就是为了丘处机发展起来的,据说正月十九日是丘处机的诞辰,还有人说这一日是丘处机飞升之日。
更离奇的说法是,正月十九日是丘处机挥刀自宫的日子,因此“燕九节”又叫做“阉九节”,太监们也会趁着此吉日,纷纷去白云观散钱施斋。
丘处机挥刀自宫的说法由来已久,有说是为了修道的,有说是为了戒除女色的。
明代文人沈德符在《万历野获编》这样记载:“全真道人邱元清,以是日就阉,故名阉九。邱初从黄得祯出家,洪武初,以张三丰荐为五龙宫住持,有司又以贤才荐为御史矣。上以二宫人赐之,邱度不能辞,遂自宫,今观其遗像,真俨然一妪也。”
丘处机因一言止杀被成吉思汗看重,赏赐了他两个宫女,可丘处机修道要清心寡欲,但皇帝旨意又不能推辞,只好挥刀自宫。
还有人从《清和尹真人语录》找到说法,认为丘处机为了炼内丹、养精气,挥刀自宫了:“师父长春真人,转展苦志炼魔,惟恐无功,于山上往来搬石炼睡。只为福小,不能心定,自后当过二番死魔。一番净身,自险死;一番飞石打折三根肋肢,又险死。”
甭管道教典籍里的“净身”是不是“自宫”的意思,后世人先入为主地认为丘处机自阉了,连看他的塑像都觉得是太监形象。
上面提到的《万历野获编》中,明人沈德符看着白云观丘处机的塑像像个老太太,王世贞看着塑像像个阉宦:“长春丘真人像,像白晳,然肤理皴皱无须寡眉,若阉宦然。”
有了这样的传闻,皇宫里的太监自然而然地把丘处机视为祖师爷、保护神,每逢燕九节便去烧香叩头,有些无赖还会选这一日为人去势,希望提高成功率。
因为丘处机处于道教全真派,所以后世太监在北京白云观受戒为全真龙门派法裔成为惯例,如清代的全真龙门派有一支派霍山派,第二代弟子刘多生便是太监副总管。
除了丘处机,太监们还会供奉司马迁、岳飞、郑和、罗祖、老郎,也会认为“殿神”为他们的保护神。
司马迁与郑和都是历史上有作为的太监,被后世的太监视为祖师爷不奇怪;岳飞“尽忠报国”的精神,也值得太监标榜在日常工作中。
罗祖应该是理发行业祖师爷罗公,创造了理发的工具和按摩术。传说雍正皇帝头上长疮,好几个梳头太监被杀,幸亏学会了罗公的理发工具与手法,才让太监们保住了性命。
传说老郎神是明代的一个太监;而殿神被迷信的太监认为是保护宫殿之神,据溥仪的《我的前半生》所讲,他们忌讳颇多。
北京白云观云集山房东侧,有一块石碑,名为“白云观玉器业公会善缘碑”,是1932年北京玉器行业立下的。
碑文提到:“慨念幽州地瘠民困,乃以点石成玉之法,教市人习治玉之术。由是燕京石变为瑾瑜,粗涩变为光润,雕琢鸡油良法,攻采不患无材,而深山大泽,瑰宝分呈。燕市之中,玉业乃首屈一指。食其道者吗,奚止万家。”
据记载,丘处机曾“遇异人,得受禳星祈雨、点石成玉诸玄术”,回到燕地后,便编著成《水凳歌诀》,详细讲述了雕琢玉石技术,传授给百姓。
玉器行业除了尊丘处机为祖师爷,还会尊卞和、周宣王、周灵王、白玉观音等为祖师爷。
据有关考证,玉器行业尊白衣观音为祖师爷,可能与宋元时期的话本《碾玉观音》有关,为后人附会而来。
苏州玉器行业尊周宣王姬静为祖师爷,可能与那首著名的《诗经·小雅·鹤鸣》“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”有关,据《毛诗序》讲这是教诲周宣王的。
卞和那是因为他献上了和氏璧,至于周灵王为啥被玉器行业视为祖师爷,那就不知道缘由了。
说到底,各行各业找祖师爷大多是附会而成,因为某著名人物的某一特点、事件等,编造传说,篆书立碑,焚香叩首。
像丘处机,他一心求的是道,不会想到后世的自己会成为太监和玉器行业的祖师爷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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